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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題: 盛夏的瓜田
作者: 陳長柏 < > 發表時間: 2012-10-31
 我家的瓜田並不是你想的瓜田,你的瓜田是有棚有架,那瓜是纍纍實實,引人垂延,鄰人都盡量少從你家的瓜下經過,怕有瓜田李下之嫌!鄰居做不成反倒成了仇家!那是專屬你家的消暑瓜架,在間隙裡還可瞧見滿天的星子或好運的流星串流而過,白日裡還有繽紛的候鳥在棚上鳴叫,那也是我家後院的小小光景,有時雞鴨漫步、有時孩童躲藏,但這院落的小處,不容成澎湃的追憶流光!

 盛夏瓜田,沒有任何隱藏的意圖,赤裸裸的躺在光涼的一方沙地上,沙外還是沙,那就是靠海的無埂沙岸,被月見草、馬鞍藤圈禁起來,不讓螃蟹咨意離開鹹味的屬地,八月也少了東北季風的狂襲,多了酷暑赤陽的照拂,瓜仔越見光鮮,翠綠的外表如泛綠的水晶,冰涼涼的將我的額頭與臉頰降溫了!童年的夢幻西瓜,不論黃的、紅的果肉,有汁有甜的是上選,可我總等不到上口的一天,已被母親販售出去了,在這樣收入微薄的佃農家裡,收成時,只有學會判斷瓜熟的秘技,首先要眼看瓜蒂枯黃,接著輕拍瓜仔,如果清脆悅耳,就可上市,所以左右都輪不到免費童工的解饞!啊!我想起這樣酷熱的工作,皮膚曬黑後也有微薄酬勞,那就是殘缺的瓜仔,大半是肉身已被蟲蝕或泰半被日光強照後萎靡了,難以售出,就輪到我們全家合力將它們的剩餘價值昇華,雖不甚甜也滿甘口!你知道嗎?一顆西瓜全身都有價值,瓜身不熟也可用來煮麵,姊姊們都會將瓜皮用洗米水浸泡起來,放在簷上等待發酵,那是她們小時候的點心!

 父母親是最低層的務農之人,也是身無分地的農民,過去的可耕的地逐漸消逝或成禁區無法通行,他們也不甚清楚?父母親所佃之地就是現今的舊航空站與機場跑道之間,過去跑道在外圍已近大海,入口還有像牌坊的水泥建物,上頭塑著四大字「大道機場」,這是開偵察機的軍方小機場,自我懂事以來,沒有什麼門禁與機密可言,常聽到來自的后沃村落的矮壯同學,譏笑國軍的偵察機輪胎,又自空中掉落的奇特異象,現在蓋了民用飛機場,機場越蓋越大,班次正常起飛卻越變越少,有人總是在怨恨與咒罵,我看到起霧的季節,遊客與親友的鵠立等候,心裡卻想著我家整片的西瓜田就這樣變不見,從此地可以望見的海也看不到,要消暑就得要花錢買瓜的憾事與霧季,每年都在上演!想不到塘岐的瓜田都留落到怡園的尺許邊間,侷促的安身。

 可耕之地多被侵占,那時無力也無能要回的無奈,只落的「食救濟」窮人身份回家,軍方大卡車一到,每月排隊領救濟品的殷切期待就來了,沒有不食嗟來食的膽量與醒悟!每次還是高興的將麵粉與油等雜物補給品扛回家,後來細想,就算田地要回,以父母沒有靠山的人脈,作物的收成也販不了什麼錢的,這些菜蔬沒有菜販收購或以見底的價錢砍殺,就只能拿去餵豬,可是,豬不都是吃向阿兵哥要的「廚餘」嗎?小島的階級意識到現在才平淡吧!過去貧農是最底層的。

 當瓜仔成熟時,是最令母親耗神的,因為她總想有人覬覦那滿地的綠冰,可真的被料準了,她所標記的大西瓜不翼而飛,算算每顆都有十多斤的重量,數月的勞力與數百元的新台幣也就白費,所以面對人性慾望的差異性,自家只有布線看守,有好幾年的夜晚,我們兄弟倆都在露天的夏夜裡,陪著瓜田入眠,如果我們感冒生病,也會輪到父親親自顧田,童年甚多時候是在繁星夜裡與海濤、蟲鳴一起露營,為了那吃不到的西瓜而無言的付出?

 坦白說我們沒有抓到任何竊賊的,可是瓜子還是有短少的跡象,如果要說風涼寂寞的夏夜,只有一件趣事可述了,已記不清楚是何時的夜半,有一不識的青壯長輩,珊珊的從街尾經過我家瓜田,可能是賭局散了要歸家,他的行蹤已被我們叮哨,看到他拐入我們家農田,驚異的認定是苦候多日的竊賊,我們披起白被單遠隨其後,準備伺機揭穿其惡行,靠近時忽聞一股濃烈的人畜糞屎味道!可是此地離田間糞坑甚遠啊!只看到一副精光的大屁股,在月光照耀下,一邊拉稀一邊放出濁屁,我們是夜半的守瓜兵,捉賊不成而巧遇在田邊出恭的大人,我們愣住了,大人轉頭看到黑夜裡的兩團白影在晃動,他驚的屁股沒擦、衣褲也沒拉緊,迅速的竄逃回家!我們一路狂笑到帳棚,被單都遺忘在田埂上,像鬼影似的飄忽著。

 不知何年何日?我家的竊賊被母親查獲了,有著菩薩心腸的她,選擇了隱惡揚善,只在家中一偶偷偷笑著,為了防堵西瓜又被某人偷摘,母親常帶著我悄聲的潛赴農地,將數顆大西瓜提早摘下藏於草叢深處,有時連我回過頭也不大好找!有些中大型的瓜就就地掩埋,借冰涼土氣,一來防賊、二來可以避免酷熱萎縮、從此我家的瓜田就只有密密麻麻的瓜葉綠滕纏繞,不見已神隱的瓜了。

 大瓜被母親以好價賣給軍方後,不知情的父親常飯後,無心的喝著老酒,長吁短歎的說;「他種的大西瓜,怎的不見了?」,母親笑說已賣走了,後來不知因何事,兩人吵起架來,母親最後以些許的話語鈑倒父親,讓他悻悻然的無言回應這一場家庭戰事,我約略有聽到一些情節,即是父親常常將西瓜分送親友,如有人經過他在田中巡視,逢人就送,無輪大小!但他從不會對母親說有關分送西瓜的隻字片語,怕她不答應吧!那可是維生的收入之一!所以當母親發現瓜仔不見與每夜守候瓜田時,他均無異議的與我們一樣照做無誤,我想父親與我們是有一樣的念頭,睡在外頭廷自由的,夜半餓了,也可偷摘自家西瓜來填飽肚子,兩人相顧一笑,好像在說:其實真正的竊賊是我們父子倆,這叫家賊難防。

 父母親應該有達成協議與密約吧!從此有母親記號的大西瓜也不必掩藏,個頭略小的可隨意送人,但這樣的約定,讓父親送人西瓜的意願大打折扣!好大喜功與英雄主義便無從發揮了,少了友朋與婦女溢讚之詞的催化,他的熱情就少了,換做我,也不太想熱臉貼上人家的冷言冷語,想不到,送人西瓜也是一門高深學問!
作者: 雷盟弟 < > 發表時間: 2012-11-03
如果單靠大道機場旁的沙田討生活肯定很辛苦。西瓜成熟時,大熱天讓人曬的發暈的星期六中午,還得提防放學後的小毛賊順手牽瓜。有時夏天的颱風,海水還會倒灌毀了農作物。隔鄰的農地長年種的綠油油的青蔥,主人總是掛著「今日灑農藥」的警示牌,有無效果就不得而知了。

我的依哺在機場旁有五六塊地,上面還有一排豬寮。分身乏術的依哺,只能種些不太需費心照料的地瓜,冬天則是蘿蔔。地瓜藤葉還可醃漬起來冬天餵豬,蘿蔔葉也是上乘的猪食,一舉數得、偶爾也種幾株西瓜,但想要看到小玉西瓜成熟的機會不太大,倒不是給小毛頭摸走了,而是雷盟弟等不及了,七分熟埋在沙地裡的小玉,早早下了兄弟姊妹們的肚子了!

其實沙田地整理起來輕鬆一些。記得依哺分配工作給我,總是先到「鮮美廉」西點麵包店買一條吐司給我,餓了可充飢。當然一定是吐司吃完了,整地還沒到一半,就吵著要結束,不過比橋仔村的泥地田,整理起來快多了。

說真的,沙地裡的西瓜、地瓜、蘿蔔都長得特別大,依稀還記得在沙田上耕作的長輩身影,只是那一整片沙田,後來都被徵收蓋了機場…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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