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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竿弟兄友善列印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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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ingfisher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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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時間 : 2008-05-25 14:29: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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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、新兵隊by longtom --閱讀人次 : 8470

馬防部六九砲指部,代號『雷霆部隊』,轄下有野戰砲兵四營,高砲數連,分別為635營、642營、617營、東莒636營,以及680、681等幾個高砲連。四大金剛連為野戰砲兵635營第3連,論名聲,四大金剛是示範砲操部隊,在馬祖尚未開放觀光之前,是來訪長官或勞軍團必看項目,在馬祖的名氣響亮,但論砲的大小,還是第一連的兩四洞比較驚人,本連么五五加甘拜下風。

砲指部新兵隊的專長銜接訓練,分為射擊指揮、測量(測地)、觀測、通信、砲操等五項,簡稱射、測、觀、通、砲,一般依連上缺額,以新兵的程度分類送訓,通常在新兵下部隊三天之後,必須送到該處,接受為期五週的專長銜接訓,我這一梯兵或許是遇到過年,在連上多待了不少日子。


(進入六九砲指部所發的叮嚀卡,提醒新兵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)

經過一週連隊生活,文淵常在私底下提起,溫砲視他為眼中釘、鞋中刺,整天盯在後面,真希望趕快到新兵隊,好脫離溫砲邪惡的魔掌,我則認為人菜去哪兒都一樣,不過是從水深跳到火熱,從紅燒變成清燉,沒什麼差別,只有另一位同梯阿瀚,把連上當成戰鬥營,整天保持笑嘻嘻的狀態,原本以為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,後來的演變卻讓我跌破眼鏡。

某天正在操課,連長傳令從砲班牆外探頭進來:『溫砲,是不是有個新兵xx瀚?安官室有人找他。』阿瀚隨即出列後就不見蹤影,到了下午,我正在中山室搬東搬西,忽然見到阿瀚提了一個禮盒走進中山室,打算進大寢室收拾行李,我一把拉住他,問他早上去了哪裏,看過文淵的遭遇,我認為他是被抓去惡搞。『沒有啦,我爸爸的朋友來找我,要調我到貴陽去當總機,這禮盒是要送連長的。』『貴陽?是台北貴陽街嗎?我小時候也住在哪兒。』直覺想到小時候住的貴陽街,國防部在同一條街上。『我也不知在哪裏,反正就跟我講貴陽。』

分不清心裡是羨慕還是嫉妒,畢竟是同梯,應該是羨慕的成份居多,我拍拍他的肩膀,祝他一路順風,另外提醒他有『好康』別忘到燒報,阿瀚走了之後,我和文淵兩個相依為命,處境更加孤單。直到進了連部班,學長告訴我『貴陽』是馬防部總機代號,不是台灣的貴陽街,我才恍然大悟。往後搖EE8洽公,果然聽到很像阿瀚的聲音,不過軍線上面人多耳雜,不曾問過他是不是阿瀚本尊。

隔天我和文淵由副砲帶隊,背著連上配發的五七步槍和黃埔背包,坐公車到山隴617營附近的新兵隊報到,新兵隊在一個山凹裡,像盆地一樣的地方,入口處有個崗哨,須經過一條長度大約百來公尺的好漢坡才能到達,有些地方的斜度超過四十度,那樣的斜度可以讓你在走路時摸到地面,光看都覺得有點喘。當天是九六梯的結訓典禮,我和其他連來的新兵,一同列隊站在集合場的後方觀禮,帶隊的副砲站在後頭,打算順便把結訓的新兵帶回連上。

首先是區隊長致詞,接著是頒獎,觀測組第一名是連上的蔡小谷,在眾人的掌聲中,副砲在後頭開砲了:『看到沒有?要拿你們的學長當榜樣,好好學習,聽到沒?』『真是的!沒事這樣害人幹什麼?不會擺爛嗎?』當時跟台上的蔡小谷不熟,心中不免幹譙。當兵嘛,最怕的是比較,兵和兵之間有比較,砲班和砲班之間有比較,連隊和連隊之間也有比較,比輸的話,長官面子掛不住,往後就得過一陣苦日子,大家一樣爛時相安無事,若有一個人當鶴,其他的雞群就倒楣了。

區隊長頒完獎,換分隊長上台講話,砲操組的黃分隊長個子小小,聲音卻很宏亮:
『你們會不會想念新兵隊?』
『會!』部隊裡笑聲四起
『你們會不會想念分隊長?』
『不會!』部隊的笑聲更開懷了
『他媽的!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,上面的崗哨看到沒有,左去右回,去!』
笑嘻嘻的部隊劈歷趴啦絕塵而去,分隊長對著台下新兵說:
『後面的菜鳥看著!以後叫你們左去右回,不要懷疑,像學長這樣跑就對了,知不知道?』

部隊陸續跑回來之後隨即解散,今天新進的新兵則交接學長的寢室,至於分到那個組別沒得選,連上已經做了安排,學歷比較高或有民間專長,送到射擊指揮、測量、觀測、通信,而學歷比較低或者連上沒缺額,統統送到砲操組,砲操分為兩組,一組么洞五,一組么五五加,以分配的理論來看,我被分到么五五砲操組很合理,若把數學常考零分的我送到射指,未來連上的砲可能都打不準。

么五五砲操組寢室在集合場邊,屋頂和集合場的地面差不多高,下了階梯,寢室在一條像地道似的走廊兩旁,我分到右手邊寢室門旁的上舖,寢室尺寸非常迷你,門打開時會卡到床,房間小就罷了,高度還十分低,我睡的那一床最誇張,上舖離屋頂只有四十多公分,後來我跟很多人提起這件事,沒有人肯相信,事實上在我進寢室之前,如果有人這麼講,我也不信。

上這張床像爬五百障礙的短牆,先把手臂掛上床邊,再起腳勾住床緣,側身上去。躺平時只要把腿拱起來,膝蓋會頂到天花板,幸好我每天早上起床,因背痛身體僵硬而動作緩慢,腦袋不至於直接撞到天花板。起床後折棉被尤其吃力,不能抬頭、抬手、抬腿,那動作看起來像做惡夢在掙扎,不像在折棉被。

原本第三連前方的道路,正由工兵在施工拓寬,連上也有一些小工程在進行,每天構工渡日,天氣不好或吃完晚飯,則在砲班出砲操,加上關東橋結訓之後的時間,前後將近一個月沒有晨跑,心中不禁要問:『難道砲兵不用跑五千嗎?』誰知來到新兵隊的第一個下午,部隊馬上拉出去跑步。

用『地無三里平,兵無三兩銀』來形容馬祖很貼切,除了福沃港的運動場、山隴的廣場之外,很難在馬祖找到二百公尺平地,從新兵隊出發,一路跑到成功山,跑到梅石,跑到一些不明的地方,沿途均為水泥戰備道,兩旁是大樹,要是沒人帶隊,鐵定跑到迷路。跑步是五項戰技裏我最討厭的項目,在操場還可勉強跑個五千公尺,馬祖的山路,跑個二~三千公尺已吃不消,上坡還好,下坡時震動力量加大,覺得背如針刺,還沒跑到成功山,己經跟部隊後方的區隊長跑在一起。區隊長一邊跑一邊幫我加油打氣:『你這個新兵體能這麼差,趕快給我追上去,不然回去要你好看!』區隊長的鼓勵,使我氣力陡生,加足了馬力,跟前面的部隊始終保持在看得見的距離。

跑了快一個小時才回到新兵隊,回來不止背痛,右腰和右邊屁股也刺痛不已,走起路來一跛一跛,兩支小腿硬得像岩石,用手指頭按不下去,彈起來彷彿有『鏘』『鏘』的聲音,此時分隊長貼心的跑過來關切:『你這個傢伙怎麼回事?是不是要加強訓練?下次還敢不敢落隊?』

『報告分隊長,我腳痛。』『腳痛?那星期三去馬醫看看,嘿嘿,要是沒有毛病,返來你著哉細!』星期三是新兵隊集體看病的日子,有病痛的弟兄可以在這一天,統一到馬祖軍醫院看病,在這兒想生病也得挑對時間。

當週的星期三,跟馬醫的醫官做了第一次接觸,醫官問清楚我的狀況,看看我的背,看看我的腿,參詳了半天,最後問我:『你小腿的這個傷痕怎麼來的?』我的右膝蓋下方有一條大約十公分長的疤,剛好在腿的正中間『報告醫官!這是之前被摩托車撞的。』撞到的當時,深可見骨血流如注,蠻嚴重的,不過那是小學一年級的事。

『哦,那可能是這個舊傷的關係,我給你開一些止痛藥吃吃看。』『報告醫官!可是上坡下坡這樣跑實在是受不了!』『那好,我給你開一個證明,你帶回去給長官看。』說完他抽了一張便條紙,寫下了這麼一句:『貴單位朱xx,右下肢陳舊性挫傷併左膝韌帶拉傷,請准其五千公尺跑步,能依其個人速度調整步伐。此據。 七十九年二月十一日』寫完蓋了一個章之後交給我。


(找了好久,終於讓我找到這張證明,不過查了一下,七十九年二月十一日是星期日,不是星期三,算起來是剛進新兵隊的第一個星期天,我想應該是撐不到星期三的緣故吧,往後每個星期三的下午才是看病時間)

蠻奇怪的一張證明,要嘛跑,要嘛不跑,經醫官解釋,這張證明的含意為:『還是要跑,當做復健,不過可以落隊。』這位醫官很和氣,沒有官架子,往後日子到馬醫看診,再也沒有遇見這樣的好醫官。

幾年以後,事實顯示這位醫官的診斷有誤,我的毛病不是他想的那樣,不過這張證明卻像及時雨般救了我一命,不止在新兵隊,回到連隊也同樣適用,簡直像天上掉下來的禮物。

環境惡劣的時候,人的心靈變得很容易滿足,心願也很卑微,拿在手上的不過是一張便條紙,風一吹就無影無蹤,上頭還沒寫半句不用跑步的字眼,當時那份感動,卻仍耿記在心,我感動的不是從此可以落隊,而是那種相信的感覺,他是我在進部隊之後,甚至到退伍之前,唯一證明我有毛病的醫官,或許他也不信,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,對我這個混身都痛的人來講,這樣已經足夠。

回來把證明秀給分隊長看,分隊長表現出似懂非懂的神情,我向他解釋這張證明的精髓:『醫官說,我還是要跑步,不過可以落隊,以當天腳痛的程度來決定速度!』聽完我的話,他的表情依舊不太甘願,可是又不知要怎麼整我。『笨死了,你小學沒畢業啊?寫中文你也看不懂,照著做就是了。』我要是區隊長,一定會這樣罵他。

從此我的新兵隊生涯,邁入一個嶄新的里程碑,早上跑步變成我押部隊,區隊長跑在我前面,有時部隊回頭還會和我擦身而過,我一樣跑完全程,不過跑回來飯菜都打好了,連打飯班的工作一併省了起來,回來張口就吃,像大隊長一般威風。只可惜過沒幾天爽日子,每當部隊折返,區隊長擔心我一路跑到八三么去,回頭路上見到我,會打個手勢要我回頭,跟著部隊一起跑回來。

只要不跑山路,其餘什麼伏地挺身、交互蹲跳之類的,做再多我也當做吃小菜,隊上有些分隊長帶體能,會跟台下的新兵一起做,一般是兩百五十個伏地挺身,有時興起還問問新兵,要不要繼續做下去?他也陪著做,以身作則的學長或長官,在部隊裏最令人敬佩,眾新兵自然捧場,印象中最多曾做到三百五十下。

記得有學長跟我說,馬祖生活環境不好,大約等同民國五十年代的台灣,如果依照他的標準,那麼新兵隊的生活環境,大概等於同日據時代,尤其那間廁所更是極品。我在新兵隊錯過二次看電影的機會,一次沒看成,一次沒看完,其中周潤發和劉德華演的『賭神』沒看成,就是拜這間廁所之賜。

第一次進入新兵隊的廁所,馬上看見平日不想看見的東西,不是直覺想到的那個東西,而是一個叨著煙,看著報紙,一邊蹲著大便的少校軍官,可能有人會好奇,為什麼我知道是一個正在大便的少校軍官?道理很簡單,新兵隊的廁所沒有門,隔間牆壁只到腰部,經由他露在牆外的肩膀,我看到一顆梅花,而整間廁所洋溢著驚人的味道,正常人不可能沒事蹲在這兒看報紙,同理可證,他一定是在大便。

依規定在廁所不用敬禮,我收起驚訝的表情,當少校是隱形人,選了離他最遠的一間蹲下,此時一陣冷風帶著發酵的味道從跨下吹來,吹得我混身起雞皮疙瘩,忍不住低頭從跨下看去,此時看到一幅更驚人的景象,一個馬祖老伯伯在離我三公尺處耙著大便。廁所裏沒有馬桶,每間配備一條向後斜下的溝槽,廁所的後方是一個菜園,眾人的廚餘剛好當成菜園的有機肥料,廁所沒有沖水設備,如果斜坡失去功能,得靠老伯伯的耙子耙出去。我很怕老伯伯的耙子伸進來耙到我,頓時便意全消,隨意大了一些,趕快穿了褲子逃跑,此時那位少校仍一派悠閒的看著報紙,彷彿沒有這樣的困擾。

新兵隊和新訓中心一樣不準抽煙,理由是操練需要大量體力,且抽煙對肺活量也有影響,但有煙癮的人,每天進出那間廁所實在痛苦,因此趁著放假,夾帶了一包白長壽回來。有一天正學那位少校叨著煙,不動如山的蹲在那兒,一位弟兄進來告訴我:『你糟糕了,剛才分隊長趴在牆外看!』這間廁所的牆壁是由土磚堆疊而成,上面有許多縫隙,大一點的可以看到廁所的半邊景像,有時陽光透過縫隙照在地上,產生出萬花筒般的圖案。果然出了廁所,分隊長攔在路上搜身,身上僅有的四支煙被搜了出來,當天另一位從關東橋一路相伴的小順也被逮到,他比我慘一點,身上還有十一支,至於分隊長為何要趴在外面看而不進來抓,我想是因為廁所那股味道的關係。

晚上在教室集合,我和小順被叫到台前,當著全隊弟兄表演抽煙絕技,分隊長先把兩人搜出來的煙用橡皮筋綑起來,再含著那綑香煙點火,隨後把小外套拉上拉鍊,套在兩人頭上,衣領處用小帽蓋起來,像支無頭煙囪似的。此時分隊長說了:『愛抽是吧?用力抽吧!給我抽到長壽的圖案再出來!其他的人看著,偷抽煙的下場就是這樣!』

我不過點了四支,外套裏面已經像燒紙錢的金爐一樣薰人,很難想像小順的情況,我想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丹爐裏也不過如此,他還因禍得福練成了火眼金睛,我和小順出來之後,只覺得頭昏到連地板也在轉,往後一個禮拜不敢碰香煙,消防隊若要讓人體驗火災時的濃煙,可以考慮試試這個方法。那個星期三晚上,山隴介壽堂播放台灣春節賀歲巨片『賭神』,我則因為抽煙被抓的關係,留下來當燒水公差,直到退伍之後才有機會欣賞這部影片。

另一部沒看完的電影是許冠傑的『笑傲江湖』,當天是個很普通的星期三夜晚,部隊吃完晚餐,帶到介壽堂看電影。開演沒多久,銀幕上曲劉兩位長老正在船上打的激烈,突然聽到『噠!噠!噠!』幾聲低沈的聲響,起初以為是介壽堂的音效好,正要鼓掌喝采,忽然正上方傳來『棟!棟!棟!棟!』幾聲巨響,座椅為之憾動,緊接著『噠!噠!噠!』『棟!棟!棟!』『噠!噠!噠!』『棟!』『噠!噠!噠!棟!棟!棟!棟!』一聲聲巨響相連,音量大到聽不見隔鄰的講話聲,介壽堂的燈光忽然亮了起來,幾個不知什麼單位的弟兄起身就跑,此時聲響暫歇,聽到有人高喊:『惜歌刨!惜歌刨!』,忘了當時誰坐在我旁邊,只記得他問:『要打仗了嗎?』

我聽出『歌刨』是台語『高射砲』的意思,剎時間只覺得頭皮發麻,跟著大家站起身來,剛才那一陣全是砲響,戲院裏面空間寬廣,更將砲聲放大不少。平日在路邊看到高砲晾在砲陣地裏,總覺得細細瘦瘦的砲身不太起眼,豈知這玩意一發火,竟有如斯威力,扶著椅背的手不禁微微顫抖。

前方一位校級軍官站了起來,在槍砲聲中大吼,大意是在座軍官以他官階最高,各部隊聽他口令,稍息後全部帶回駐地,分隊長開始下令新兵隊到門外集合,集合時仍聽到零星砲聲,但不像剛才那麼驚人,馬祖夜間沒有路燈,行動全靠手電筒照明,清點完人數,部隊不能跑步,只能以快步帶開。回到新兵隊的中山室,分隊長看到眾新兵臉色青筍筍,不免要為剛才的情況解釋一下:『你們不要緊張,那是高砲部隊發現紅點臨空,實施防護射擊,剛才的槍砲聲包含了高砲和五零機槍………以後你們會常聽到的。』不經一事不長一智,之前聽其他新兵聊天時提到,希望趕快打仗,好趁機幹掉一些討人厭的學長,現在聽過真的砲聲,我想他們大概不會再提打仗的事,而『笑傲江湖』這部電影,從此再也沒有看完。

剛進新兵隊,覺得營舍爛、操得兇、吃得差,又分配到一張難睡的床,心裏不知幹了多少回,不料睡了幾天,卻有了新的領悟:若我這張床舖像副棺材,那每天早上不就是死而復活?如果連這樣的環境都能過日子,那又何必常常為了一些鳥事生氣?同梯的文淵倒是如魚得水,別看他個子瘦瘦小小,體能卻是一流,跑山路像喝稀飯一樣簡單,加上新兵隊裡沒有學長學弟,也沒有令人生畏的溫砲長,所以他一直保持著愉快的心情。有天晚上在教室上課的時候,我拿出我的筆記本,寫下了這一段話,說明當時的心情:

『來馬祖己三個多星期了,時間只是照著正常在運轉,並沒有比較快或比較慢,心中激盪的心情漸漸沈澱,面對將來六百多天的軍旅生活,如何調適自己的心情,愉快的渡過這些日子,是目前最需要考量的,複雜的心,慢慢調理,給自己一點時間吧!朱xx 79年2月21日 19:23 于新兵隊。』




一支么五五加農砲,滿編含砲長需要十四員才能操作,而新兵隊么五五加砲操組僅有十人,出砲操時只能缺員操作,高底手兼象限儀手,裝填手兼瞄準手,藥包手兼裝藥選定手,如此才操得起來,至於上課地點,位於635營第2連的砲班,是所有組別裏面最遠的,距離剛下船住了一天的營部連不遠,每天早上得花上半個小時爬山。出發時從小路走到軍郵局,橫過山隴廣場,從對面商店的一條小路進去,開始爬山,應該有好幾百階吧?么五五加的分隊長楊下士,剛開始對新兵很兇悍,有時要新兵用蛙跳跳山上,要是心情好,則改成僵屍跳,等一跳一跳的跳到山上,眼看中午將近,操沒兩下又得下山回隊裏吃飯,午休完畢,下午再爬上山操課,黃昏再走回來吃飯。



(照片的背景為每天均須來回爬四次的上山階梯)

忘了分隊長是那個砲連來的,教的砲操與連上不儘相同,過年後的那幾天,我在連上也出了幾天砲操,有時忍不住出言討教一番,卻換來一個基數伺候,基本上前面兩三個星期,操體能的時間比出砲操多得多。所以問我在新兵隊到底學到什麼?答案是『爬山』。爬到後來甚至掌握到一個絕竅:上山的階梯,前方高後方低,每次在階梯最低的地方下腳,竟然會得到上山像下山一般輕快的感覺。當然這是一種自我催眠的行為,不過當初領我回營部連的山羊學長,如今再與我爬一次,未必爬得贏我。

跟新訓中心一樣,新兵隊混久之後,覺得這裏跟連隊比起來好似天堂,尤其接近期末,分隊長帶隊到二連出操,路上還有放風時間,讓我們到沿途商家買東西吃。而且楊分隊長是個老實人,比起么洞五的黃分隊長,他的兇悍無疑是裝出來的,並非他的本性。有時晚上就寢前,他會叫我們到寢室,拿出他的相簿獻寶,那是他在入伍前騎摩托車環島旅行時拍的,不過翻遍相簿,看不到半個女生,眾弟兄興趣缺缺,有時見他進來趕快裝睡,深怕他叫我們起床看相片。

我想他對我的印象應該很深刻,我常在出砲操時提出與他不同的看法,而介紹火砲諸元,也常找機會和他抬槓,只是他不了解我的用意,還以為我是個好發問的有為青年,其實我的想法很單純,只要把他引導到別的地方去,讓他多發表一些高論,那麼操課的時間就會減少,相對的被處罰的機率也大大降低。



(155砲操組合照,照片前方呈上廁所蹲姿者為楊分隊長)

結訓時舉辦期末測驗,分為學科及術科,學科就不必提了,砲操組不考數學,考卷上畫著一支長長的么五五加農砲,讓你填些數字,寫寫砲手的職稱。術科則是測砲操及體能,四大金剛連的砲操名聞遐邇,為馬祖軍方特產,雖然只在連上出了幾天,已能挑分隊長的毛病,因此也沒有問題,至於體能方面,項目是三千公尺、單槓、跳箱、伏地挺身和仰臥起坐。

三千公尺在福澳運動場測驗,對我來講是一大福音,繞運動場跑了三又四分之三圈,得到十三分的成績,其餘各項自由發揮,像單槓引體向上,我拉了九下,剛好及格過關,正面上、舉腿上我沒辦法,因此以掛腿上槓,跳箱縱箱並腿我也辦不到,以縱箱分腿過關,伏地挺身七十下滿分,我多做了三十下給小費,仰臥起坐一百下滿分,我做一百下剛好。整體來講,新兵隊結訓時,是人生體能的一個高峰,雖然跑山路依舊吃力,除此之外,混身上下充滿精力,來到一個比關東橋結訓時更高的境界



(阿宏95年重遊南竿所攝之福沃運動場現狀)

綜合了學術科的成績,分隊長算出每個新兵的分數,結果出乎意料之外,砲操組的第一名竟然落在我頭上,回想剛進來時幹譙蔡小谷的心情,不免有點啼笑皆非,事隔五個星期,換我站在台上領獎,幸好連上沒有新兵站在後面,不會有人瞪著我,而同梯文淵想起馬上就要歸建,早已心事重重,魂遊物外。領了獎狀,衝完最後一次崗哨,解散後到軍械室領回自己的步槍,等候連上的士官來領人。



(臨別感言...想必是快結訓了,時間比較多,可以慢慢的寫,字跡才不會那麼潦草)

又到了分離時刻,同樣滿懷不捨,互相在筆記本上留下各人的部隊番號,以及在台灣的連絡地址,以資記念。雖然新兵隊營舍爛、操得兇、吃得差、床舖小、廁所臭,但如果給我選擇,我寧願在此待到退伍,我開始能體會文淵的心情,這裡沒有學長沒有砲長,大家階級一樣大,要操一起操,要爽一起爽,有的是同甘共苦,沒有的是不平待遇,就算在連上待成老兵,享有老兵的福利又如何?老兵也得從菜鳥做起,冤冤相報何時了,不如在此練練身體,學學戰技,平安退伍就好。不過這是痴人說夢,該來的躲不掉,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這張第一名獎狀,回到連上會不會為我帶來災害。


(新兵隊結訓獎狀)
.............待續............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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縱化大浪中,不喜亦不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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